英国的戏院应该把“扬恶学校”75这个剧目从节目单上勾掉了,因为事实上最大的扬恶学校已经出现在巴黎的众议院。最近四、五个星期内那里发生的和宣扬出来的丑事之多,真是议会辩论记录上前所未见的。你们记得,邓科布先生曾经提议在你们光荣的下院的门前刻上这样一句题词:“在此四壁之内,进行着最卑鄙龌龊的勾当。”现在有人足以和你们的那一群资产阶级立法者相媲美了。这里人们的所做所为会使英国的那一伙恶棍自愧不如。古老的英国的脸面得到了保全:德·日拉丹先生赶过了罗巴克先生,杜沙特尔先生打破了詹姆斯·格莱安先生的记录。
我不打算在这里把最近几个星期内所揭发出的丑事全部列举出来。我决不谈那好几十件已交付法庭审理的行贿案,决不谈那位企图用不无妙处的手段把高等骗子的一套做法带到土伊勒里宫去的侍从武官圭丹先生。我也不想向读者详细地讲述那位前陆军大臣、法国贵族居比耶尔将军的丑事,这位将军曾托辞必须向内阁行贿才能取得开业许可而骗取了一个矿业公司的40张股票,他泰然自若地把这些股票塞进了自己的腰包,目前他正为这件事在贵族院受审。我不讲这些事情,我只从众议院的两三次会议里选择几个典型的事例,你们从这些例子就可以想见一般了。
众议院议员,“新闻报”编辑艾米尔·德·日拉丹先生无论在众议院里还是在他的报纸上都支持新成立的“进步保守派”,最近一个时期他变成了内阁的最激烈的反对者之一,可是不久以前他还是这个内阁的支持者。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干有魄力的人,可是却毫无原则。从他初出茅庐的时候起,他就不顾羞耻地采取各种手段谋取显赫的社会地位。就是这位先生曾强迫“国民报”的著名编辑阿尔芒·加莱尔和他决斗,结果加莱尔被他用枪打死,他因而给自己铲除了一个危险的竞争者。象这样一个拥有一家有影响的报纸同时又是众议院议员的人物,政府当然很有必要取得他的支持,但是德·日拉丹先生的支持卖得(他的支持向来是出卖的)可不便宜。德·日拉丹先生和内阁进行交易已不止一次,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使双方心满意足。同时德·日拉丹先生总是准备着随风转舵的。由于预料到可能和基佐内阁决裂,他就利用自己的有利地位或通过他的那些身居高位的朋友和代理人,尽量地搜集各种肮脏的交易、贿赂、舞弊等等的情报。他从这次会议上各党派之间进行的辩论看出,基佐和杜沙特尔倒台的时刻已经不远了。他是新成立的“进步保守派”的主要组织者之一,他曾不止一次地威胁政府,如果政府一意孤行的话,他将把满腔的怒火全部对它发泄出来。基佐先生用极为轻蔑的词句拒绝和这个新的党派达成任何妥协。这个党退出了多数派,并开始发表反对政府的言论来和它为难。在众议院辩论财政以及其他问题的时候,揭发出来的丑事太多了,以致基佐先生和杜沙特尔先生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把几位同僚推下台去。可是补缺的人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物,没有一个党派感到满意,内阁与其说巩固了倒不如说削弱了。后来就发生了居比耶尔事件,这件事使多数派的人们也都对是否还能够替基佐先生保住位置发生了某些怀疑。这时候,德·日拉丹先生看出内阁已彻底瓦解,毫无力量,他终于认为该把自己那个装满丑事秘闻的潘多拉的盒子76拿出来了,通过揭发那些甚至会动摇众议院之“腹”77对内阁的信任的丑事,彻底击溃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内阁。
首先,他指控内阁曾以8万法郎的价钱出卖过一个贵族封号,但是收了钱以后却没有履行诺言!贵族院认为“新闻报”上讲的这些话侮辱了自己,请求众议院准许把德·日拉丹先生交付贵族院法庭审判。这一请求在众议院引起了辩论,在辩论的过程中,德·日拉丹先生完全坚持自己所提出的指控,他说他掌握了证据,但拒绝提出人名,因为据他自己讲,他不愿意当告密人。可是他说他已经在私人谈话中向基佐先生三次提起此事,而基佐先生哪一次也没有加以否认,又说有一次他向杜沙特尔先生谈起此事,杜沙特尔先生回答道:“这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后我提出了反对;这是基佐先生干的。”杜沙特尔先生对这一切矢口否认。德·日拉丹先生说道:“那末我来向各位证明,兜揽这种生意是政府的家常便饭。”于是他宣读了亚历山大·德·日拉丹将军(据我所知,他是艾米尔·德·日拉丹先生的父亲,后者是这位将军的私生子)给国王的一封信。德·日拉丹将军在这封信里向国王表示,他感谢赏赐给他的贵族封号,但同时又说,基佐先生后来向他提出了一个受封的条件,要他(德·日拉丹将军)利用自己的地位来制止艾米尔·德·日拉丹先生的反对政府的行为,他(德·日拉丹将军)不同意干这种交易,因此他谢绝这个贵族封号。杜沙特尔先生说道:“噢!要是全部问题只在于这一点的话,那我要告诉各位,艾米尔·德·日拉丹先生自己曾向我们表示,如果我们给他一个贵族封号的话,他就停止反对政府。但是我们拒绝了他。”Hinc illae lacrimae!〔原来这就是痛哭流涕的原因!〕至于那封信里所讲的事情,杜沙特尔先生却一字不提。于是众议院议决,艾米尔·德·日拉丹先生应受贵族院法庭审判。审判举行了。德·日拉丹先生仍旧坚持自己对政府的指控,但是他说,既然卖出的贵族封号未经授予,他所指责的只可能是政府而不可能是贵族院。于是贵族院法庭宣告他无罪。后来日拉丹先生又揭发一件丑事。去年曾有人筹办一个叫做“时代”的大型报纸,该报的任务是支持政府,把一切反对派的报纸都排挤掉,代替索价过高的德·日拉丹先生的“新闻报”来支持政府。这个计谋彻底破产了,德·日拉丹先生本人从中捣鬼也是原因之一。象这种捣鬼的事情没有一件少得了他。被指控对报界实行贿买的杜沙特尔先生,声称政府从未资助过任何报纸。德·日拉丹先生在反驳的时候指出了一件无人不知的事实,即“时代”的编辑们曾屡次向杜沙特尔先生求乞,最后杜沙特尔先生对他们说:“黄金白银我可没有,不过我有什么给你们什么就是了”,——他给了他们一项在巴黎开设第三家歌剧院的特权,“时代”的“贵人们”把这项特权卖了10万法郎,其中6万用来贴补该报,下余的4万则不知去向。杜沙特尔先生又是矢口否认;可是这的确是一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
此外,德·日拉丹先生又讲了几件类似的事情,但上面举出的几个例子已足够说明问题了。
昨天,德·日拉丹先生在众议院又起来讲话,他宣读了几封信,这些信件证明,杜沙特尔先生命令公家出资把关于上述赐予贵族封号一事的辩论印成文件,分发给全国各市政委员会;可是在这份内阁报告里,日拉丹先生和杜沙特尔先生的发言转述得都不正确,相反地,这两个人的发言都被窜改了,使人感觉德·日拉丹先生是一个可笑的诽谤者,而杜沙特尔先生却象一位十足的正人君子。至于事件的本身,德·日拉丹先生仍旧坚持自己所讲的一切,并且挑战式地向政府提议,要末成立一个议会委员会来推翻他的指控,要末就以诽谤的罪名把他交付法庭审判。他说,在这两种场合下,他必须讲出有关人的名字以及事情的全部细节,这样他既可以证实他的指控又不致落到一个小探子的地位。这些话在众议院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杜沙特尔先生一概否认,德·日拉丹先生坚持到底;杜沙特尔先生再否认,德·日拉丹先生再坚持;两个人就在众议院的各个“合唱团”彼此攻讦的喊声中这样翻来复去地争吵不休。其他反对派的议员也向政府挑衅,要求把这件事或是交给一个议会委员会去调查或是交付法庭审理。最后,杜沙特尔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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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7年6月26日于巴黎 本文是弗·恩格斯写的 载于1847年7月3日“北极星报”第506号,并在标题下 附有编者注:“本报驻法国首都通讯员来稿”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北极星报” 俄译文第一次发表于1940年“无产阶级革命”第4期 |
注 释
75 “扬恶学校”(《The School for Scandal》)是理·谢里敦所写的一个五幕喜剧。——第199页。
76 潘多拉的盒子是装满罪恶和纠纷的盒子。这是一个文学典故,源出于古希腊神话中潘多拉的故事。潘多拉由于好奇,打开了装着各种各样祸害的盒子并把祸害散布出来。——第201页。
77 指法国众议院里面支持基佐政府的反动多数。——第20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