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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格斯致爱德华·伯恩施坦

苏黎世

1884年5月23日于伦敦


  亲爱的爱德:
  ……反社会党人法不是废除,而是延长了有效期,对此我实质上是满意的。自由派庸人会在选举中让保守党482取得巨大的胜利;为了维持反社会党人法,他们不仅会赴汤蹈火,而且会陷进最深的粪坑。其结果将是出现新的更严厉的法令。按目前情况判断,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延长了,如果老威姆(1)因肾脏病一命呜呼,这个法令实际上很快就会废止。德国自由思想党483和中央党484在投票中大出其丑,也有某种价值,而更有价值的是俾斯麦的劳动权485。这个糊涂虫抓住这一点以后,我们就有希望摆脱盖泽尔之流的抱怨派486。也只有像俾斯麦这样的人,才会在连非常法也无法镇压下去的工人运动面前干这种蠢事。目前我们的人做得对,只要他在这个问题上稍微再多做些承诺(不过他不会轻易地这样做),就要求他兑现自己的话,使他陷得越深越好,这样全部谎言必将化为普鲁士的警察统治。拿这种空话当做竞选纲领,丝毫帮不了他的忙。
  劳动权是傅立叶发明的,但是,他认为这种劳动权只有在法伦斯泰尔32那里才能实现,所以,它是以建立法伦斯泰尔为前提的。傅立叶派,即《和平民主日报》(这是他们报纸的名称)的爱好和平的庸人们,之所以能到处散布这种空话,正是因为它听起来不让人感到危险。1848年巴黎工人(由于在理论上非常模糊)相信了这种空话,因为这种话听起来是那样实际,那样不带有空想色彩,又那样容易实行。政府用设立毫无意义的国家工场487的办法(这是资本主义社会能实现这种空话的唯一办法)实现了这种空话。在1861—1864年棉纺织业危机期间,在这里的兰开夏郡,劳动权同样是通过开办市营工场的办法来实现的。而在德国,劳动权也是通过建立挨饿的和挨打的工人移民区来实现的,而这种移民区目前却正是德国庸人梦寐以求的。作为单独的要求而提出来的劳动权,根本不可能用别的办法来实现。要求资本主义社会实现劳动权,它就只能在自己的生存条件以内来实现,如果向它要求劳动权,那就是要求在这些特定条件下的劳动权,也就是要求建立国家工场、习艺所488和工人移民区。如果说要求劳动权便间接地表明要求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生变革,那么,这对当前的运动状况来说,是一种怯懦的退步,是对反社会党人法的一种让步,是一句空话,这种空话不可能有别的目的,只能使工人思想混乱,认识模糊,看不清自己应当追求的目标,看不清唯一能够达到自己目标的条件……
  

脚  注

(1) 威廉一世。——编者注


注  释

32 法伦新泰尔是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沙·傅立叶理想的社会主义社会中生产消费协作社的成员们居住和工作的场所。——518。
482 保守党是普鲁士大地主、军阀、官僚上层分子和路德派僧侣的政党。该党是从1848年普鲁士国民议会中极右的保皇派党团发展而来的。保守党的政策贯穿了好战的沙文主义和军国主义精神。保守党人主张在国内保留封建残余和反动的政治制度。在北德意志联邦建立以后以及在德意志帝国成立后的头几年,保守党人从右的立场上反对俾斯麦政府,他们担心俾斯麦的政策会使普鲁士“溶化”于德国。从1866年起,这个党分离出一个叫“自由保守党”(或称“帝国党”)的派别,该党维护大地主和一部分工业巨头的利益,并且无条件地拥护俾斯麦的政策。——517。
483 德国自由思想党是1884年3月由进步党和民族自由党的左翼合并成立的。其领导者之一是帝国国会议员欧·李希特尔。该党代表中小资产阶级的利益,反对俾斯麦的政府。1884年5月10日当帝国国会表决关于延长反社会党人法有效期的法案时,大多数议员——德国自由思想党议员以及将近半数的中央党的议员投了赞成票、从而抛弃了他们通常对俾斯麦政府采取的反对立场,表现出他们对日益高涨的工人运动和社会民主运动的恐惧心理。——517。
484 中央党是德国天主教徒的政党,1870——1871年由普鲁士议会和德意志帝国国会的天主教派党团(这两个党团的议员的席位设在会议大厅的中央)合并而成立。中央党通常持中间立场、在支持政府的党派和左派反对派国会党团之间随风转舵。该党主要是把德国南部和西南部各中小邦不同阶层的天主教僧侣、地主、资产阶级,以及一部分农民联合在天主教的旗帜下,支持他们的分立主义的和反普鲁士的倾向。中央党站在反对俾斯麦政府的立场上,但同时又投票赞成俾斯麦政府采取的反对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的措施。恩格斯在《暴力在历史中的作用》(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1版第21卷)等文章中对中央党作了详细的评价。——517。
485 1884年5月9日,在德意志帝国国会讨论关于延长反社会党人非常法有效期的法案时,俾斯麦宣称,他承认劳动权。此后不久,俾斯麦政府的半官方刊物《北德总汇报》按照英国法律的规定来解释这种劳动权,即把有劳动能力的人送进习艺所(见注488)或监狱,主张在德国也利用失业者进行各种繁重的劳动,如修路、砸碎石、砍柴等等,并发给他们相应的工资或食物。——517。
486抱怨派”是德国1848—1849年革命期间民主共和派给资产阶级立宪派起的绰号。恩格斯有时把德国社会民主党右翼的代表称为抱怨派。——517。
487 国家工场是1848年二月革命后根据法国临时政府的法令仓促建立起来的。国家工场一律采取军事化方式进行生产,对工人实行以工代赈的办法,发给面包卡和军饷。临时政府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想使路易·勃朗关于组织劳动的思想在工人中丧失威信,另一方面是想利用以军事方式组织起来的国家工场工人来反对革命的无产阶级。但是这个分裂工人阶级的计划没有成功,革命情绪在国家工场中继续高涨,于是政府便采取减少工人人数、将他们派到外省参加公共工程等办法来达到取消国家工场的目的。这些做法引起了巴黎无产阶级的极大愤怒。成为巴黎六月起义的导火线之一。起义者利用国家工场内部已有的军事组织采取行动。起义被镇压后,卡芬雅克政府于1848年7月3日下令解散了国家工场。——518。
488 习艺所是根据英国的《济贫法》设置的救济贫民的机构。1601年《济贫法》规定以教区为单位解决贫民的救济问题。1723年颁布的《济贫法》进一步作出规定,设立习艺所,受救济者必须入所接受救济。1782年又改为只对年老和丧失劳动能力的人采取集中救济的方法。1834年英国颁布的新济贫法对以前实施的《济贫法》作了修订,规定不得向有劳动能力的人及其家属提供任何金钱和食品的救济,受救济者必须在习艺所里从事强制性劳动。习艺所里生产条件恶劣,劳动强度大,生产效率低,那里实行的制度与强迫囚徒从事苦役的牢狱制度不相上下,因此,被贫民们称为“济贫法巴士底狱”(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487页),马克思则称它为。无产者的巴士底狱”(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745页)。——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