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记
1922年12月30日
我觉得很对不起俄国工人,因为我没有十分坚决十分果断地过问有名的自治化问题,其正式的说法似应叫作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问题。
夏天,当这个问题发生的时候,我正在病中,后来,在秋天,我寄极大希望于自己的康复和十月全会和十二月全会使我有可能来过问这个问题。然而,不论十月全会(讨论了这个问题)还是十二月全会,我都没能出席,因而这个问题几乎完全绕过了我。
我只是同捷尔任斯基同志谈过一次话,他从高加索回来,向我谈了这个问题在格鲁吉亚的情况。我还同季诺维也夫同志交谈了几句,向他表示了我对这一问题的忧虑。根据捷尔任斯基同志(他是中央委员会派去“调查”格鲁吉亚事件的委员会的领导人)说的情况,我只能感到莫大的忧虑。如果事情发展到奥尔忠尼启则竟会动手打人——这是捷尔任斯基同志告诉我的,那么可想而知,我们已掉到什么样的泥潭里去了。可见,整个这个“自治化”的想法是根本不对的,是根本不合时宜的。
据说需要统一机关。但是,这种主张来自何处呢?还不是来自俄罗斯机关本身,而这种机关,正如我在前面的一篇日记里已经指出的,是我们从沙皇制度那里接收过来的,不过稍微涂了一点苏维埃色彩罢了。FN1
毫无疑问,应当等到我们能够说,我们可以保证有真正是自己的机关的时候,再采取这种措施。现在我们应当老实说,正好相反,我们称为自己机关的那个机关,实际上是和我们完全格格不入的,它是资产阶级和沙皇制度的大杂烩,在没有其他国家帮助,又忙于军“务”和同饥荒斗争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五年内把它改造过来。
在这种条件下,很自然,我们用来替自己辩护的“退出联盟的自由”只是一纸空文,它不能够保护俄国境内的异族人,使他们不受典型的俄罗斯官僚这样的真正俄罗斯人,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者,实质上是恶棍和暴徒的侵害。毫无疑问,在苏维埃的和苏维埃化了的工人中,会有很少一部分人沉没在这个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垃圾的大海里,就象苍蝇沉没在牛奶里一样。
有人出来为这种措施辩护,说直接涉及民族心理、民族教育的人民委员部都已划出去了。但是,这就出现两个问题:是否能把这些人民委员部完全划出去;其次,我们是否已经关怀备至地采取措施来真正保护异族人免遭真正俄罗斯的杰尔席莫尔达239之流侵害呢?我认为,我们并没有采取这些措施,虽然我们是能够而且应该采取这些措施的。
我想,斯大林的急躁和喜欢采取行政措施以及他对有名的“社会民族主义”的愤恨,在这件事情上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愤恨通常在政治上总是起极坏的作用。
我还担心,去高加索调查这些“社会民族主义分子”“罪行”案件的捷尔任斯基同志,在这件事情上也只是突出表现了他的真正俄罗斯人的情绪(大家知道,俄罗斯化的异族人在表现真正俄罗斯人的情绪方面总是做得过火),他的整个委员会是否不偏不倚,这在奥尔忠尼启则“动手打人”这件事上得到了充分说明。我想,这种俄罗斯式的动手打人行为是不能用受到任何挑衅甚至侮辱240作辩解的,而捷尔任斯基同志无法补救的过错就在于他对这种动手打人行为采取了轻率的态度。
奥尔忠尼启则对于高加索的其余所有公民就是权力。奥尔忠尼启则无权发怒,尽管他和捷尔任斯基借口说是被别人激怒的。相反,奥尔忠尼启则必须克制自己,而任何一个普通公民,尤其是一个被指控犯了“政治”罪的普通公民倒不是非克制自己不可的。要知道,从实质上说,社会民族主义分子就是被指控犯了政治罪的公民,而且从这种指控的全部情况来看,也只能这样认定。
这就提出一个重要的原则问题:怎样理解国际主义?FN2
|
载于1956年《共产党人》杂志第9期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45卷第356―362页 |
脚 注
FN1 见本卷第341页。——编者注
FN2 在速记记录中下面还有一句话被勾掉了:“我想,我们的同志们还没有充分理解这个重要的原则问题。”——俄文版编者注
注 释
238 《关于民族或“自治化”问题》这封信论述了正确处理苏联国内民族关系这个重要问题。促使列宁写这封信的直接原因是所谓格鲁吉亚事件。1922年10月初召开的俄共(布)中央全会通过了包括俄罗斯联邦在内的各民族共和国根据平等原则联合成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决议(见注161)。该决议规定,格鲁吉亚、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三国通过外高加索联邦而不是直接加入即将成立的苏联。这一点受到以波·古·姆季瓦尼为首的格鲁吉亚共产党中央领导人的坚决反对,他们要求直接加入苏联。然而以格·康·奥尔忠尼启则为首的俄共(布)外高加索边疆区委员会对这一要求采取了高压政策。10月20日,外高加索边疆区委员会召开全会,给格共中央领导人奥库查瓦、科·马·钦察泽和菲·耶·马哈拉泽以党内警告,解除奥库查瓦的格共中央书记和主席团委员职务。在10月22日召开的格共中央全会上,奥尔忠尼启则又指责格共领导人有“孟什维主义倾向”,搞“沙文主义”,表示对格共中央委员会“不信任”。在这种情况下钦察泽等于21日给莫斯科俄共中央委员会打电话上告。22日格共中央委员会提出辞职。外高加索边疆区委员会接受了格共中央委员会的辞职,成立了以维·维·罗米那兹为首的新的中央委员会,接着又在政府部门撤换大批干部,马哈拉泽被撤去格鲁吉亚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职务,谢·伊·卡夫塔拉泽被撤去人民委员会主席职务,钦察泽被撤去肃反委员会主席职务,等等。奥尔忠尼启则还动手打了格鲁吉亚的一位领导人卡巴希泽。
列宁对格鲁吉亚问题感到十分不安。从值班秘书日记中可以看出,在中央书记处任命的以费·埃·捷尔任斯基为首的调查这一事件的三人委员会赴梯弗利斯后,他十分焦急地等待捷尔任斯基返回莫斯科。12月12日捷尔任斯基回到莫斯科,列宁当晚就同他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后来,1923年1月,列宁对莉·亚·福季耶娃说:“我生病前夕,捷尔任斯基对我谈过委员会的工作和‘事件’,此事对我有严重影响。”(见本卷第464页)13日晨列宁两次发病,14日列宁打算就民族问题口授一信,但未能实现。后来列宁在12月27日或28日口授的书信和文章的拟目单里列入一个题目:《关于民族问题和关于国际主义(从格鲁吉亚党内最近的冲突谈起)》。12月30、31日,正值宣告苏联成立之际,列宁口授了这封《关于民族或“自治化”问题》的信。
列宁认为这封信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打算以后把它当作论文发表。但是,由于1923年3月6日以后列宁的病情突然恶化,他没能对《关于民族或“自治化”问题》的信提出最后处理意见。只在发病前夕口授了两封信,一封是3月5日给列·达·托洛茨基的信,请他代为格鲁吉亚事件辩护;另一封是6日给姆季瓦尼、马哈拉泽等人表示支持的信,信中说他对奥尔忠尼启则的粗暴,斯大林和捷尔任斯基的纵容姑息感到愤慨(见《列宁全集》第2版第52卷)。
1923年4月16日,在俄共(布)第十二次代表大会开幕前夕,莉·亚·福季耶娃把列宁的《关于民族或“自治化”问题》的信送交政治局。18日大会主席团作出《关于列宁同志有关民族问题,包括格鲁吉亚问题的信札》的决定,决定“在‘代表团领导人会议’上宣读列宁同志的这些信札以及与之有关的全部材料。然后由主席团委员向代表大会各代表团分别宣读这些材料”。——349。
239 杰尔席莫尔达是俄国作家尼·瓦·果戈理的喜剧《钦差大臣》中的一个愚蠢粗野、动辄用拳头打人的警察。——350。
240 格·康·奥尔忠尼启则打人事件发生在1922年秋。据说奥尔忠尼启则因受了侮辱而发脾气,打了卡巴希泽一耳光。——351。